亲上作亲愁煞人

情况比弘晰两口子还危险啊！胤礽跟三公主还是异母，淑嘉与庆德那是实打实一母同胞，基因近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是，胤礽正是为子嗣计，才要把欣乐指给自己儿子。弘旦挑太子妃，各方面来说，条件都算不错，只有一条——很长时间怀不上孩子！别说赫舍里氏自己发愁了，胤礽都是一肚子火。

    左看右看，太子妃姐妹几个都是能生，太子妃侄女们也是能生。赫舍里氏没怀上孩子两年里，他不知道多少次悔青了肠子，石家那两个女孩子，该咬咬牙，不怕忌讳地留一个当太子妃！

    现又到了大挑时候，怎么能不弄一个有“多子”传统儿媳妇进门呢？

    一锤定音，胤礽心情好了许多，开始调侃淑嘉：“你不要这样小心。本朝不比前朝，什么外戚，越是亲戚才越亲近呢！有什么可忌讳？你就这样压着娘家，他们心里也不受呢。你就大着点儿胆子又怎么着了？照样是我贤后。”

    淑嘉哭笑不得：“我还真是谢谢你给我开解了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！”胤礽一点头，又想起一件趣事来，“你很该跟四川巡抚年羹尧学一学，他也是斯文人出身，胆气一点也不弱呢。”

    “啥？年羹尧怎么了？”从哪里算，年羹尧都算是亲戚了。

    “上一回他督粮有功，这一回依旧让他总管粮道，你猜他上了道什么折子？”

    “他不想干？”

    “你这就猜不着了吧？”胤礽略带得色地道，“他求我给他节制之权，又要双眼花翎，以镇诸路。”

    “这也太大胆了。你准了？可是有什么缘故？”

    “是有缘故。你想，大军出去，多少宗室随军，前头为了粮草扯皮，少不得派一二黄带子过来与他‘商量’。他不忍气吞声地周旋，倒真向我请势压人，实是出乎我意料。这样倒好，勇于任事！”

    胤礽颇为欣赏年某人这种强势呢。淑嘉已经不想说什么了，只能说，有本事人，到什么环境下都能闯出一番事业来了，不会因为他妹子是不是当了某人小老婆而改变。

    淑嘉讪讪地道：“那还真是好。”

    “瞧你这个样儿，那是谁来着？跟我说‘唯立功德可以不朽’时候倒是很有气势。你那股子狠劲儿哪里去了？”

    “上回用掉了。”

    胤礽大笑。“唯立功德可以不朽、唯立功德可以不朽！”

    只要不太混皇帝都有抱负，胤礽初立，想就是继承父业，把国家治理好，把弊端都消掉。这“不朽”二字却是没有明确提及，然而一经入耳，便日夜不能忘怀。他已经想了，今年祭天、祭祖、谒陵，他都要亲自去祷告，他要当一圣主，他要当一个完美帝王典范，他要不朽。

    胤礽其实是一个内心颇具浪漫主义色彩家伙，兴趣爱好广泛只是表面色，内里实有一股子执着精神。简单地说，一条道走到黑，他认准了事情，就会做下去，不管后果如何。自己改了主意倒还罢了，反正不会因为别人强力而转弯，除非你把他打折了，折了也不肯弯。

    眼下他急于有了纲领性文件：唯立功德可以不朽。应该说，正是这样想法，让他跳出了前辈们局限。个人层面上小心眼儿依旧，大局观却改变了很多。

    淑嘉懒得理他一副老小孩儿样子，兀自发愁：侄女儿要嫁儿子了，这可怎么是好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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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前头打仗，却只是“边疆”“癣介之疾”，对京城影响并不大。这不是东南半璧江山震动、财赋之地行将不保、大家就要吃不上饭三藩之乱，也不是屡败屡战、要打到古北口葛尔丹，不过是遥远藏地一场战争罢了。

    尤其值得注意是，对手还是之前手下败将，曾经“望风而逃”准部。

    京城贵妇们一面抱怨笑着抱怨：“今年又没家过年，真是讨厌。”一面商议着：“年入宫朝贺，回来之后到哪家看戏。”心里还暗想，这一回丈夫、儿子，能立什么样功，得什么样赏。丈夫再立功，级别是不是能升一点，还是把小儿子也能给荫封一下，从此有了出身？

    竟是一点害怕情绪都没有。

    贵妇们丈夫不是小兵，危险有限，还是去捞功劳来。当然，亲人远征，担心还是有。担心无过于：吃得肯定不好、上次回来都瘦了，那里日头毒，人都晒黑了，不小心还病了一场，上次伤到了胳膊，回来还将养了一个月呢……

    没人认为家里人会回不来。

    家中有人没得机会上前线，还满眼羡慕嫉妒恨。颇令人啼笑皆非。

    众人带着这种情绪到了坤宁宫，也把坤宁宫氛围炒得火热。傅尔丹夫人属于开心那一组，她丈夫这次又被委以重任，心情一好，就可了劲儿地夸别人。

    庆德之妻觉罗氏也，就被傅尔丹夫人连同妯们一起夸了：“有气度，教养出来孩子有出息。老夫人真是会挑儿媳妇，是有儿孙福人。”

    西鲁特氏孙子们确实颇有出息，本身水平就不差，人品还真是不坏，又有外戚这一重出身，升迁起来格外省力。这一回，富达礼依旧没能上前线，长子明禧却与叔父同赴青海，同行还有庆德第三子崇安。

    大家看来，真是一次十足十组团镀金。

    西鲁特氏谦虚道：“夫人气了，不过是各人恪守本份罢了。”

    众夫人都说，这可不一定，老实头常有，而能干人却是不可多得。赫奕夫人与西鲁特氏坐了个对脸儿，笑言：“这事上要是人人都能守得住本份，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，可见守本份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。”

    众人一笑。心里都想着傅尔丹夫人说“教养出来孩子”。这孩子可不止包括男孩子，还有女孩子呢！突出，就是已有风声传出来，庆德次女要配皇子。

    亲上作亲，实是一桩美事。大家却又都克制着自己，不能多嘴，因为官方并没有承认。实是痛苦不堪。

    小道消息终得到了证实，大挑时候，就已经非常明显地表现了出来。欣乐几日一次进出坤宁宫，甚至得到了皇帝召见。与她有同等待遇，便是马齐侄女儿，李荣保之女富察氏1。

    其父米思翰乃是康熙朝名臣，米思翰诸子皆有才干，咳咳，李荣保算是比较不出挑那一个。然而马齐、马武、马思喀等这回是没有合适女儿了，唯有李荣保，本是马齐之弟，又恰好有适龄之女，家教也很不错。

    淑嘉看来，这家人家与皇室没啥血缘，至少她不知道，同时这小姑娘也生得一副标准像，简单地说，看起来挺顺眼，也像是能生样子——她再不想为孙子事儿发愁了。

    胤礽看来，满洲亲贵是需要笼络，但是随着承平日久，原来军功贵族集团势力有些大了，他很不喜欢这样，他需要抬高一点文治贵族集团势力。比如太子妃赫舍里氏，她娘家祖上就是文化人。再比如米思翰大家族，也是以庶务见长。

    再说得直白一点，治国需要。当然，人不能免俗，比如偏袒一下母亲娘家，即使出挑人不多，也酬以高爵养着。比如老婆娘家，有能干人，都拿来用。

    终结果就是，察哈尔总管李荣保之女为皇五子弘晷嫡妻。庆德次女也成为了淑嘉六儿媳妇儿。

    其余诸适龄皇侄也是各得娇妻。

    历次大挑，情形差不多，这里便不一一描述了。

    当然，众人还惊奇地发现，本次大挑，上次大挑，皇后本人都不给人指侧室。皇帝这个被老婆操纵了家伙然也想不起来，秀女们要么当大老婆被指婚，要么就是撂牌子。

    由此形成社会风气，就是不可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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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准备嫁女儿人家都是欢欣鼓舞，被指来都是正室啊！石家自然也不例外，一家子盘点着嫁妆时候，却突然接到一个坏消息——

    皇后娘娘宝贝大侄子明禧小朋友，被准部人马偷袭。力战负伤，险些挂掉，准备将养一下，能移动时候就送回来，家里准备好了病房，等他回来吧。

    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，明禧小朋友，石家嫡长孙。鉴于石家从他曾祖辈开始就是由华善一系承爵，于是可以称他为“宗孙”了。他伤了，还伤到不能挪动，这个问题就严重了。

    整个石家都处一片不安之中。

    富达礼还嘱咐观音保：“都约束好家里人，不许漏一个字给老太太知道。她老人家上了年纪了，经不得事儿。且看明禧情形如何，如果养得好了，就不要告诉老太太，省得担心！”

    又对两眼含泪温都氏道：“上战场不是郊游也不是随驾避暑，有亲叔叔照拂着，不会有事。”

    温都氏固自伤心，却已是当家主母，再多难过也只能自己忍了。一面约束家人不许告诉西鲁特氏，一面让明禧媳妇儿把屋子收拾好了，等人回来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：

    1这个不是史上孝贤皇后，李荣保不止一个女儿。富察家女儿不一定非要是皇后，但是以他们家情况来看，出个福晋太正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