抽风中的新皇帝

边儿都不用收，直接套了上去。皇太子已经割辫成服，诸王等亦截发，一齐换上了衣服。

    庄亲王宣读了皇太后令皇太子即位懿命，胤礽这就便是转正了。然后就是把皇太后命令昭告天下：皇帝换人做了。接下来是商议丧仪，这个是没时候扯皮。亏得礼部尚书穆和伦脑筋，去宁寿宫前就支使人去调了卷宗来。

    关外时候例是不能用了，顺治丧仪倒还合适，这会儿一条一条读出来，顺治死后，康熙“截发辫成服，王、公、百官、公主、福晋以下，宗女、佐领、三等侍卫、命妇以上，男摘冠缨截发，女去妆饰剪发。”

    胤礽说：“这个就这么着，还有呢？”

    礼部尚书穆和伦接下来说，也都得到了批准，但是有一条却被胤礽驳了，顺治死时，外省军民男女十三日除服。皇太子，哦，任皇帝炸毛了！

    一看他这个样子，谁都不能硬顶，多十四天就多十四天，一齐说，皇帝您真孝顺，真英明，天下臣民都是一样，京师二十七天除服，各省也得二十七天成服。胤礽气才顺了点儿。

    穆和伦又把眼下需要走礼仪都念了，胤礽只是要求给他爹高待遇，别都没什么。反正他要求也不劳民伤财，众人也都跟着哼哼哈哈表示支持。

    当下就以君名义发布旨意——

    该剪头发剪头发，都换上孝服。京，有官身都过来哭灵，哭够二十七天，你们除服。但是音乐、嫁娶，官停百日，军民一月。百日内票本用蓝笔，文移蓝印。禁屠宰四十九日。京城自大丧日始，寺、观各声钟三万杵。外藩陪臣给白布制服。

    礼部誊黄，颁行各省，你们也得跟京师一个样儿。

    这一段时间内，君就窝了乾清宫配殿里住着了。按古礼呢，得住得再艰苦一点，但条件所限，紫禁城严禁胡乱搭建，他只能寻一个比较艰苦地方住一下。这一段时间，他一应工作也都挪到了这里进行。

    一应办好，给皇帝换上入敛衣服。皇太后终于带着娘子军再度杀了过来，这一回队伍大了，宫女、公主、福晋、各家孩子也过来了，一个个换了衣服去了首饰剪了头发。东宫男孩子都比较大了，互相照顾一下，跟着男人一班哭灵，谁也不会不长眼睛慢怠他们。太子妃就带着女儿跟了过来。

    哭灵也是有讲究，没有什么男女混杂，一如当初大宴。原该是皇子、皇孙行礼丹墀上，公主、福晋等咸集几筵殿前，因为有了皇太后，得让她进去。等皇太后出来，大家把她劝回去老实呆着，才按次序来。

    皇太后这一来，问题就来了：她老人家到了，怎么称呼？“老祖宗”是自家人叫法，公开呢？不能再叫她皇太后了。

    于是，哭得昏天黑地时候，老太太升格成了太皇太后，手续后补。

    胤礽上前来劝她：“老祖宗，您节哀，千万要保重啊。孙儿不能没有您。”皇太后哭道：“我也不想活了。”引得胤礽跟着一齐哭。

    淑嘉听得满头黑线，上来劝慰老太太：“老祖宗，汗阿玛天有灵也不想您这样儿。”又看胤礽，哭得实太惨，比较起来，她心疼丈夫一点儿，又劝胤礽：“你要打起精神，汗阿玛身后事，还要你看顾呢。”

    胤礽抓着她手：“我知道、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咱们恭送，呃，太皇太后回宫吧，别累坏了老祖宗。”

    胤礽与淑嘉一左一右护送老太太出门儿，眼看着老太太上了辇，胤礽一抹眼泪，他还有事儿要做呢。要准备殷奠，要准备奉安，还要商议谥号等等。也没心思嘱咐老婆什么，就一句：“有事儿你看着办。”

    扭头就走，站女人堆里，也不是个事儿，路过女儿，还伸手摸摸她头顶。因为遇到了大事，再不能让这小短胳膊小短腿儿自己跑，乌云珠是保姆抱着。保姆怀里伸手要他爹抱。

    胤礽勉强伸手抱了她一下，乌云珠伸出手来摸着父亲脸：“阿玛乖，别哭啊～你是好男人。”

    叭唧，皇帝一滴男儿泪就又掉了下来，伸手履上了女儿小手。“算了算了，男子汉大丈夫，哭就哭吧，谁也没说哭了就不算男子汉了，哭完了可得硬气起来啊……”另一只手继续掌捆天子。

    闺女，谁教你这些？

    胤礽抱紧了女儿：“没事儿了没事儿了，不哭，不哭。”

    说不哭，他还哭，终于把一直胆大没哭女儿给吓哭了，父女真是抱头痛哭。

    他们一哭，周围人跟着哭，淑嘉也哭得乱七八糟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心里就是难受。

    皇太后转悠了一圈，带着一个太皇太后名头和满心伤感、担忧回去了。余下人还得接着哭，皇帝态度太明确了，谁敢不悲伤？

    当然，很多人面上悲伤着，脑筋却没哭糊涂。这世上不缺就是趁热灶人了，大家表示，皇帝您是不是把老婆孩子也升一升？不然咱们跟您是皇帝，您老婆还是太子妃职称？大伙儿还管您儿子叫太孙？

    这事儿还是宗室们挑头儿，原因是已经做了太皇太后皇太后一称呼皇帝老婆就是“太子妃”。有头脑福晋们就寻机会告诉了丈夫，男人们一想，讨好皇后还不是目，未来太子需要拍一拍。

    就这样，皇太子一家，其实就是他们仨，集体升职了。同样，仪式后补，可大家心里都高兴不起来。

    到了第二天，治丧委员会被胤礽又骂了好大一顿：“冰呢？！”

    对了，现天气还热着呢，活人一天不洗澡都能馊了，何况是死人呢？康熙尸体还没变得过于吓人，也是胤礽反应得早。一面亲自指挥，一面想，内务府该整顿了！

    要说大夏天办丧事真是够呛，死人受罪，活人也受罪。不要说还要一天几顿地哭，还是跪着哭。一天下来腿都跪麻了，个个需要别人扶着才能行动。大家很羡慕那些位高权重人，因为……他们都能够邀清皇帝商量事情，可以爬起来。

    要商议事情有很多，比如庙号、谥号等，又要商议一下帝陵名称。这些也不用皇帝自己去想，都是底下人拟了一堆好听字来供挑选。先要定就是康熙到底是“祖”还是“宗”。

    祖有功而宗有德，听起来各有所长，实则不然。默认是，祖比宗要略高那么一点点，不住你数数，历代开国之君都叫啥？不是太祖就是高祖。

    胤礽理所当然地给他爹选了“祖。”一挥手，就这么定了，你们觉得我爹不够格么？看着他眼底肃杀，底下只剩下应和声了。封建中央集权顶峰时代，呀！皇太子继位，没争议呀！这威权，他说了算呀！

    接下来，大家真正见识到了皇帝抽风之处，什么都要给他爹选好，仿佛要把对他爹所有孝心和敬意都裸地表达出来一样。“圣祖仁皇帝。”要不是太祖有人当了，胤祉相信，他二哥能毫不犹豫地拿来给他爹用。

    犹豫了一下，诚郡王极其认真地上表：“陛下已经登基，圣上名讳需要避讳，恳请将臣弟等名内之胤字改为允字。”

    马屁精！

    众阿哥暗骂一声，纷纷道：“臣弟附议。”

    对于这个，胤礽目前还计较不多，无可无不可，准了。

    胤祉正高兴，忽听得胤礽道：“原直郡王昏聩无理，先帝圈禁之。我想，汗阿玛原是希望我们兄弟和睦相处，只是胤禔无理太过！可如今汗阿玛崩逝……去个人告诉他一声儿罢，看看他怎么样了，若悔过之意，奉移之日，特许其相送。”

    众人裂了，这是要原谅他了？下一步是不是要放他出来了？

    回头商议了一下，老大那就是个祸头子啊，他出来了，大家还混什么？本来么，老二当了皇帝，既是长又是皇帝，听他咱们也就认了。现老大出来了，又出来个大哥？还是个不靠谱大哥，没准儿要被他连累。

    商议了一下，一致看了十五阿哥一眼，叫你媳妇儿跟她姐姐打个小报告吧！太皇太后不顶用，皇帝亲妈又死了，就只有他老婆能说得上话了。

    淑嘉也忙，现该叫她皇后了。她有女儿要照顾，年纪小儿子也不放心，还要侍奉皇太后，目前还有一个非常重要任务：带队哭灵。胤礽也忙得不见人影，两人已经数日没打照面了。

    听到了消息，她也吃了一惊，胤礽……对康熙感情是她想象不到。

    沉吟了一下，看着淑惠已经笨重身子：“你别乱动。跟他们说，坏不了事儿，到时候看紧点儿那一位，别叫他嚎出什么难听来也就齐了。”胤礽还没糊涂呢，要不然怎么不让他现出来哭灵？

    淑惠回去把话传了，众人心说，明白了，当他是个摆设，别叫他乱动。既显得皇帝厚道，又不要有坏影响。当下分派了任务，年轻力壮又机灵如十三十四，就紧跟着老大。武力值不高，就离他远一点儿。

    大家再坚持一下，到了第二十七天，就能换下这一身儿馊掉衣服，再不用鬼哭狼嚎了，对了，还要弄点儿川贝枇杷膏来补补嗓子。

    好容易，过了二十七天，大家除服，终于能穿像样点儿衣服了。任皇帝夫妇好好地见一面，说一说话。

    淑嘉如今还是住东宫里，按说她该到坤宁宫去住，问题是坤宁宫已经很久不住人了。又丧事里头，她还没搬。胤礽问了明了一切都好，道一声：“你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淑嘉道：“我再辛苦，也比不得你，累吧？”

    胤礽长叹一声：“我真想什么都不管了，就这么满心哀伤着下去。真羡慕老太太，能这样恣意。”

    淑嘉默。“我从没想到过汗阿玛会走得这样走，到现还糊涂着……这就算是……”真没想到啊！

    胤礽一只手挡住了眼睛，仿佛柔和烛光刺痛了他眼球。“嗯。”“都会好起来，累了，歇一歇，再启程。汗阿玛天上看着你呢，咱们还有太皇太后要侍奉，有儿女要教养。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，总不能辜负汗阿玛对你期望。”

    胤礽振奋了一下：“你说是！不能辜负了汗阿玛期望。”“好好睡一觉，明儿醒过来，又是一身干劲儿了。”淑嘉轻轻舒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又把康熙各种职称后盖棺定论，到了日子，礼部奉命制作了绢册绢宝，太和殿里摆开仪式，祗告郊庙社稷，然后宣读绢册，而后皇帝致祭，奠帛，读文，献爵，后焚了绢制册宝，才算礼成。

    接着就是时不时地祭来奠去，至于胤礽承诺让他大哥出来送殡，那得等到选定了吉日才行。现灵驾奉安寿皇殿，等着吧。

    然后，朝臣们再次见识到了胤礽抽风，他老人家死活要守足二十七个月。这二十七个月不是说除了不xx其他照顾式守，完全是要照顾传统礼仪来，他这丧事上就不把自己当皇帝，人家放话了：“先帝是我父，我为人子，必守制。”

    所以，乾清宫收拾出来了，他也不住正殿里去。

    所以，他那一身孝服还穿着。

    所以，他一家老小得跟着他穿孝，外头除了服人是再穿回来也不是，不穿回来也不是。

    后，大家请出了皇太后，告诉他，国事为重。

    胤礽终于同意不再一身孝服，却依旧住偏殿里，天天跑去跟他爹请示汇报。

    任皇后此时也发现了一个大问题：东宫得大搬家！她不是太子妃了，她儿子住东宫，另一个儿子弘晰得带着老婆住到阿哥所去，其他没成年儿子要到兆祥所。她自己要带着女儿去住坤宁宫，而坤宁宫，已经很久不住人了。

    再说，胤礽，心里抵触着坤宁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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